(一) 案情简介
1990 年10 月2 日, 遭劫持的中国民航波音737 客机在广州白云机场降落时与停机坪上的波音707 和757 客机碰撞, 导致三架民航客机全损。事发后, 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分别按全损和推定全损赔付给被保险人, 并按航空险分保合同及时向分保接受人摊回了巨额赔款。
英国劳合社飞机一切险首席分保接受人(申诉人) 和飞机战争、劫持险首席分保接受人(被诉方) 之间在三架飞机损害赔偿问题上无争议, 双方按临时理赔条款的规定, 各自按索赔金额的50%摊付赔款。但在最终了结此案时, 两家对707 和757 客机损失赔偿的归属引起争议。根据分保合同中的仲裁条款规定, 被诉人仅负责直接被劫持的737 客机的损失赔偿, 而对被碰撞的两架客机的损失不负赔偿责任。但申诉人认为, 被诉人也应对被碰撞客机负赔偿责任。双方将争议提交英国仲裁法庭裁决。
1991 年4 月, 此案仲裁人英国高等法院前任法官罗斯奇乐做出裁决, 由申诉方负责赔偿707 和757 两架客机的损失, 被诉方赔偿737 客机的损失。
(二) 双方争议的焦点
申诉人索赔的理由是: 被劫持的737 客机撞毁的两架波音客机本身不仅保了劫持险而且也保了由于被劫持飞机的原因造成其损害的赔偿责任。申诉人举判例说, A 方投保了火险, A 方财产没失火而因B 方财产失火造成A 方财产损失, A方仍可向其保险人索赔。由此可见, 由于被劫持的737 客机的原因而导致其他两架飞机的损失应由被诉人负责赔偿, 尽管这两架飞机本身没被劫持。再例如, 参与军事行动的A 船与没参与军事行动的B 船碰撞, 尽管B 船没有参与军事行动,但是由于发生了军事行动而造成的B 船的损失, B 船被保险人仍可向其战争险保险人索赔。申诉人引用这两个判例来说明由于波音737 被劫持的原因造成707 和757 两架客机的损失, 应由其战争、劫持险分保接受人负责赔偿。
被诉人抗辩的理由和依据是:
第一, 被诉人作为战争、劫持险分保接受人仅对707 和757 两架客机因其本身被劫持而造成的损失负责赔偿, 然而此案是由于737 客机被劫持的原因而引致地面两架客机推定全损, 这两架飞机的损害不属战争、劫持险赔偿责任范围。
第二, 737 客机被劫持不是造成707 和757 两架客机损害的近因, 而是由于737 客机的液压系统失灵或发动机起火或缺少燃油或机械故障等原因所致。
第三, 被诉人提出, 被劫持的737 客机降落后, 在机场滑行时为什么突然转向飞机右翼并加速冲向停机坪上的707 和757 客机?
(三) 仲裁人的意见
1. 申诉人引用上述判例的情况特殊, 不能以此判例代表所有案件。各类保险合同的保险责任范围不同, 此案首要问题是飞机一切险和飞机战争、劫持险保险合同的责任范围, 这是裁决此案的主要依据。申诉人与被诉人之间的索赔争议, 其中最为重要的还是先看保险单, 然后再看申诉人和被诉人在两个分保合同项下各自所承担的责任。
2. 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出具的飞机保险单是一份十分完整的保险合同, 保险责任范围包括被保险人经营的飞机机身险、第三者责任险、旅客法定责任险、飞机战争、劫持险。申诉人作为飞机一切险分保接受人在与人保签订的航空险分保合同中明确规定了飞机一切险责任范围, 并将“战争、劫持或非法侵袭、非法控制飞机??”除外。被诉人作为飞机战争、劫持险分保接受人在分保合同中承保了申诉人飞机一切险中除外责任部分, 即仅对保险飞机直接被劫持而造成的损害负责赔偿。
3. 英国1906 年《海上保险法》第55 条规定“ 除本法或保险合同另有规定外, 保险人对于因承保之海难所致之损害, 均负赔偿责任。对于非因承保之海难所致之损害, 均不负赔偿责任”。仲裁人强调说上述规定不仅适用水险也适用非水险。因此, 仲裁人裁定此案被诉人承保的飞机一切险除外责任部分仅适用于保险飞机本身被劫持的损害索赔, 而不适用于因被劫持飞机引致其他飞机的损害。
4. 中国民航局关于“10·2” 事件的调查报告以及代表劳合社分保接受人的航空险检验的结果都十分清楚地证明, 此次飞机事件不是因机械故障而纯属劫持原因所致。波音737 客机的飞行员是合格的, 飞机被劫持后, 由于劫机者的不断干扰, 飞行员对飞机已失去正常的控制。飞机降落后又加速起飞, 是由于飞行员发现停机坪上的两架客机, 为避免灾难, 飞行员想加速起飞, 但已太迟。众所周知, 飞机被劫持后, 飞行员如不服从劫机者的摆布, 恐怖行为就会发生。
仲裁人驳回了被诉人上述问题的错误论点, 再次强调737 客机被劫持是导致这场灾难的近因的论证是不可质疑的。
(四) 仲裁裁决
经过7 天的法庭争辩, 仲裁人做出了最终裁决: 波音737 客机被劫持是引致707 和757 两架客机推定全损的近因。被诉人承保的战争、劫持险责任范围仅对保险飞机本身被劫持所造成的损失负责赔偿。被诉人负责赔偿737 客机的损失,对707 和757 两架客机的损失免责, 而由申诉人按飞机一切险分保合同的规定赔偿这两架客机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