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见过《她的名字叫外婆》的阅读题

发布时间:2020-07-29 04:08:53

如上

网友回答

她88高寿,今年春节后被查出食道癌,没有到医院就医,不知情的她自此改为喝粥,胃口和精神状态一直不错,但最近几天病情恶化,缠绵病榻,连日不进食,连日靠打氨基酸和脂肪乳注射液支撑。
  她是我的外婆,而外婆这个温情脉脉的名词,不知何时开始,早已经被我冷落成了一个符号化的概念,婆孙感情早已被我遗忘,那跟外婆就一个被窝的安全感、那因为跟外婆在一起而亲近到的芳香的泥土气息、满眼翠绿的山坡、欢畅肥美的河流、青翠悦目可爱且可口的蔬菜瓜果的质感,曾经那么热辣辣的填满过我的童年和少年,却真的让时空变迁毫不留情把它们撕得粉碎扔在风中不见踪影了。我离外婆越来越远。
  而此刻,距离我上次看望外婆的时间,已经有六年了。六年,这只是个数据,一时之间我脑袋空白无从解读它。直到关于外婆的那些温暖气息和感觉迟钝地、一丝儿一丝儿来飘回来,我才痛觉:六年它不只是个数据,为什么我用六年时间来蹉跎岁月,也没有去看看老人家,承欢于她膝下,尽管她老人家仅在300多公里之外。以至于就算现在回去看她老人家,也很可能是她生前最后一面了!用六年时间做了这么一件蠢事。我无法原谅自己。
  痛哭过后,动身奔向外婆。
  在离外婆还有最后几公里的路上,心情最异样。这是我小时候春节时独自骑单车去给外婆拜年的那条小土路,天特冷,刚下过雨,路特泥泞,双脚被冻惨了,狂踩脚踏板,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到了外婆家好一阵缓。现在,小土路已变成水泥浇筑,我丝毫不费劲,几公里路只花几分钟时间,但为什么却要时隔六年这么难?
  然而外婆迎接我的是平静的喜悦,她视力、神智都还绝佳,只听力差。看着我,听清我喊外婆后,说:“哦,你回来了,回来看我,你很有心。”声音弱,但清晰。我一下子放松和自然了,那些隐隐约约的各种心理小包袱顿时羽化了。我的外婆从来不是一个给我压力的人。
  外婆正在输液,脂肪乳营养液。她说打吊瓶好几天了,没吃东西,觉得浑身好累没力气。她的整个肌体已经萎缩成了一把骨头,骨头上覆着一层散布老人斑、血管蜿蜒的皮肤。我轻握着外婆的手。就算极度萎缩,这双手还是比我的手大,十指指节突出。这是劳作一辈子的双手,在她壮年时期,那个时代所有妇女都是革命型顶天立地的男人婆,她一边生儿育女,一边耕种田地,用这双手跟外公一起赶牛犁水田,农忙收完水稻后,赶紧抢空种花生,她收的花生炸的油是整个生产队最多的。直到她80多岁了,她养的母鸡生的蛋还是最多的,她种的白菜还是最大颗的。成功让这双手远离劳作的唯一理由是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其他任何理由都未遂,任何劝说都徒劳。
  她养育了8个子女,六个女儿两个儿子,孙辈和曾孙辈人数对于我来说已是不详了。她身体强壮,生育力旺盛,作为那个年代的一个农村女人,这些都是必备的素质,也是让我咂舌的女性魅力。她年轻时的形象我想象成这样:起早添黑风风火火耕种田地,回到家农具一丢撩开前胸衣服就用丰盛的乳汁喂养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就像她在山上种的李子树一样,贱生贱养,疯长疯结果子,每年7月份就果实累累挂满枝头。一个朴素的农村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厮守了一辈子,同甘共苦,开枝散叶,养育了满堂儿孙,延续了血脉,这样美满的人生难道不值得好好骄傲一番吗。
  我跟外婆唠嗑。她说我的妈妈是她的第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是女儿,第四个生出来后还是女儿,很失望,她自己给婴儿洗的澡,“不是接生婆洗的澡,我自己给洗的,反而没病没痛”, “我两次都是坐佛禄(车队的老板)的车去深圳的,到你爸妈家住了小半个月”,这些事情,年代都够久远了,外婆还记得那么清楚!由于我笃定认为自己假如能活到60岁一定会被票选为老年失忆和痴呆症的代言人,所以在外婆面前我一边无地自容的羞愧,一边幻想继承外婆优秀基因躲过失忆痴呆浩劫的可能性。外婆记忆力之强悍、生命力之顽强,似乎在反对我的观点:衰老特别可怕,人老了就完了。从外婆身上看起来,衰老尽管不可避免,但却不那么可怕和没有尊严。相反地,外婆力所能及地保持着她的体面:尽可能单独的大小便和洗澡,当我要帮她坐到小便器上时,她说她自己可以,怕气味让我不愉快,还想法子把我支开;尽可能不麻烦别人;她的屋子清爽没有怪味。这一切,真正鼓舞了我,让我倍感对她的敬爱,也倍增了面对我自己人生的勇气。
  外婆让舅妈摘些苦瓜给我带回深圳,告诉我苦瓜特爱长虫子,必须用塑料袋把一个个的苦瓜裹起来,就不怕长虫了。等我走出来到院子门前的地里一看,发现确实像外婆说的那样,一个个的苦瓜都穿了“外衣”,憨憨的挂着那里乖乖地长。快到端午节了,外婆惦记着给我妈苦瓜,好做“酿苦瓜”这道特别的客家菜来过端午。她躺在病床上,不能亲手侍弄这些蔬菜瓜果,只能靠念叨来勉强减轻这种想念了。以前,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外婆除了种水稻、黄豆红豆花生等多种杂粮外,还在屋后种了满山坡的李子树,在屋前种了荔枝、龙眼、橘子。橘子长得并不好,而李子、荔枝和龙眼则在各自的季节里独领风骚。每年我最欢乐的日子就是李子和龙眼成熟的季节,外婆要么带一大堆李子龙眼过来奶奶家给我和姐姐大饱口福,要么就喊我们姐妹俩骑车去外婆家在树底下摘个够吃个够。穿着最新的衣服去外婆家,在果树下尖叫疯玩的小女孩,在外婆的宠爱下欢快地长大。
  外婆就在劳作和农作物收获中满足了自己的成就感。她和外公是自给自足的,凭着勤劳和智慧养家糊口,在最饥荒的年代里,他们的儿女们都是过得比较富足的。“你外公编竹篾,圩日拿去龙田镇集市上卖,能卖几个钱”,这是外婆淡淡的说话。我记得我妈说外公手艺多而精,会编竹篾,会养鸭子,大群大群的肥鸭养大了他们兄弟姐妹8个,外公还会做豆腐。做豆腐是男人的活,从磨黄豆一直到滴卤水让豆浆凝固成型,工序复杂讲究火候和时间点,得凌晨三四点就起来开始忙活。酿豆腐为什么是客家人过大节日时才吃的最隆重的一道菜,可想而知。也许农人的夫妻情分就是在劳作以养家糊口的过程中不断深化的。病重的外婆,精神上并不寂寞,跟着男人在土地上一辈子的劳作,留给她很多可供怀念的东西。
  而到了2000年后,外婆自给自足的领地加速被蚕食。她亲眼看着河床越来越浅,河道越来越窄,水田越来越少变成了一座座房子,再就是工业园进驻村里,整片整片的山坡都被征地了,村里的李子树全部消失,井水被工业园排放的废水污染成重金属超标,河边的竹子越长越不好,市场上更便宜的工业流水线制品应有尽有,也就没人要买编织的竹篾了。外公去世多年了,而她的孙辈留在身边的没有。这些巨变,对于一个半个多世纪以来都致力于自给自足的农妇而言,理应非常难以接受,但外婆她像颗草,微不足道,当然没有力量抗拒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对她领地的侵蚀,她便顺应,而且顺应得很好。她赶辍学整天窝在家睡觉的孙子出去大城市打工,而她自己,还继续她乐意的劳作,辟出几块巴掌大的地也能种出健壮的蔬菜,晒梅菜干养鸡送给城里的儿孙们吃。她不愿意到城里和晚辈一起住,她愿意留守。总之,她自有安身立命之处,她守着自己的生活方式,让她开心的是她生产的东西被人需要,受人欢迎。她是那样一颗草,扔哪里都能在最短时间内紧紧抓住泥土,扎根生长。谁需要为适应力这么强悍的生命担忧?不仅不需要,你还会为她旺盛的生产力和创造力而惊叹。
  她的名字叫外婆。正名,不详;出生年月,不详。她用她的一生来给我一些启示,我不想让这珍贵的启示被我充斥杂念的脑瓜遗忘,真的不想,更重要的是,我想,带着这些启示去过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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