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中国文人摘抄600

发布时间:2019-08-31 22:53:31

品中国文人摘抄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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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十一世纪,王安石一手发起的熙宁变法,其规模,其力度,前所未有。他是缩短还是延长了大宋王朝?历史学家们各说纷纭。王安石富国的理想不能说没有实现,徽宗朝的枢密院大臣安焘说:“熙宁、元丰之间,中外(中央和地方)府库无不充衍。小邑所积钱米,亦不减二十万(贯)。”然而上有国库之丰,“下有钱粮之荒”。国富导致民穷。元祜五年,苏轼在杭州给朝廷写调查报告说:江浙一带“家家有市井之欠,人人有盐酒之债。田宅在官,房廊倾斜,商贾不行,市井萧然。”次年,苏轼又说:“浙中洲县市井人烟,比二十年前不及四五(成)。”富甲天下的江浙犹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民欠官债,都是在熙宁年间欠下的。苏轼做扬州太守时,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丰年不如凶年。乡村父老说:凶年节衣缩食,犹可糊口;丰年要交积欠,胥吏在门,枷棒加身,老百姓反而括不下去。苏轼算了一下,全国有二十万从事催欠的吏卒,等于二十万只虎狼奔走咆哮于民间。王安石可曾料到如此严重的后果?他一心追随的上下和谐的尧舜时代,是这般景象么?王安石无意害民。比如初行青苗法,原是减轻农民负担,抑制地主豪强,结果适得其反,为什么?后人评价:法非不良,而吏非其人。王安石长达十几年的基层经验,也包括他对官吏素质的考察。他治理州县井井有条,手下官吏,都向他看齐。可是他忘了,全国三百二十州,官吏素质参差不齐。大多数官员的智力紧紧围绕着一顶乌纱帽,他们行事只重两点,邀功与享乐。朝廷、地方各部门,打着“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的旗号,绞尽脑汁搜刮民财,“利孔百出”。这里讲的两个天下,内涵不同,后者只能是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在功利主宰一切的逻辑之下,官风败坏,带坏士风民风。而北宋皇室高度尊崇的亚圣孟子,曾语重心长地告诫:“上下交征(争)利,其国危矣。”王安石的理财高招,其客观效果,原来是打通刮民脂民膏的各种渠道。渠道一经通畅,天下人所生财富源源不断流入官府。宋神宗打了几次大仗,国库未打空,各级官员“享国”如常。事实上仗也没打赢。王安石富国有术强兵无方。变革不触动官员利益,是王安石的另一大失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熙宁变法干政治这一大块,反不如“庆历新政”,不拿冗官贪官开刀。财呼呼聚于上,也哗哗散于上。百姓遭殃。官僚阶层或明或暗的利益渠道固若金汤。到徽宗朝,更是奢侈糜烂成时尚。终于一蹶不振。宋江,方腊,女真族……在生产力提高的空间非常有限的古代,无限放大财利理念,必然导致这样的结局。另外,我个人觉得,王安石轻视日常生活,对他的治国理念有不易察觉的重大影响。他是感性不足而理性有余的,这妨害他看到生滔的细微之处。他不懂“生活世界”为何物。道德,风俗,民心,这些维系着国家长治久安的极其重要的柔性实力,在他的视野之外。苏东坡小他十几岁,却比他看得辽阔而细腻。动与静,速与缓的辩证关系,他显然欠思考。钢铁意志,视物如射,形成许多盲点,而“求意志的意志”,又使盲点自动隐匿。这就麻烦大了。悲剧不免,无论对王安石个人,还是对天下苍生。举他写文章为例,欧阳修曾批评说:长干议论而短于感情。这位击倒过无数对手的雄辩家,情商可能不够发达。王安石不贪女色不图富贵,既是优点又是缺点。如果他在追慕远古的同时又能按常态生活,宏伟的变革辅之以常识、常情,那么,他成功的面积会增大,失败的可能会减小。熙宁变法,留给后人无穷思索。各式议论汗牛充栋。笔者不揣冒昧归纳两点追问:一、富国还是裕民?二、重财富还是重生活?后者略加辨析:财富的不顾一切的急剧增长,可能付出毁风俗灭道德伤人心的沉重代价,那样的话,财富将与完整的生活世界形成对立。中国古代的大文人,王安石是唯一影响了国家命运的人。而北宋也是文人学者成批涌人权力核心的绝无仅有的时代。读书人的知识储备,决定他朝着为文为官的两个并行的方向。犹如一台车,换道不难。北宋文人,已有文人的自觉意识,诗文训练并非走仕途的敲门砖。史学,文学,哲学,宗教,有独立于皇权的走势。不过士子们首先考虑的还是人之大欲:先养家糊口,再光大门楣。杰出的士子以天下为己任,削弱了个人荣华富贵的冲动。这政治传统,直接是儒家文化的产物。北宋百年,最为常态。政治,文化,是二而一的东西。文化冲动很大程上是政治冲动,反之亦然。王安石嗜古书,念念不忘尧舜,与杜甫“致君尧舜上”的抱负一脉相承。北宋呼唤尧舜的声音比唐朝更大。如果王安石、司马光、苏东坡的三种声音能形成合奏,那该是一部什么样的交响曲?性格决定命运,个体的命运又影响国家民族。介甫与君实,分别是两头插着新旧标签的犟牛。我个人是相信历史进程中不乏偶然性的。无处不在的历史必然性,令人怀疑是一种宿命论。北宋中后期,变革声音大。王安石生逢其时。可惜性格因素制约太多,政治团队付之厥如……好像该结束了。王安石有《临川先生文集》传世,诗一千六百首,词二十余首,文数百篇。另有学术专著《洪范传》、《字说》、《老子注》残篇等。诗词多咏古,别呈气象。作为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他的文风“刚劲峭拔”,和他书法风格、人的风格一致。他的议论文独树一帜,因精辟而见平和,比之苏东坡欧阳修,有过之而无不及。读《答司马谏议书》,能留下这印象。我们来看他偶然写下的小词《千秋岁引》:别馆寒砧,孤城画角,一派秋声入寥廓。东归燕从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庾楼月,宛如昨。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可惜风流总闲却。当初漫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处,酒醒时,思量著。安石亦作风流语,可惜风流总闲却。安石一生付与国事,是否也留下某些个人情愫的遗憾?悖论的是:如果他于个人情愫多一些体验,或许能够由己及人,由人而及于家国,将个体、群体一并纳入他的帝国蓝图。赵宋王朝早已灰飞烟灭,而历史,永远记住了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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