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官场笔记

作者:小桥老树

    1996年4月27日,青林场镇开展了声势浩大的爱国卫生运动。青林镇政府的干部、青林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全部动员起来,分段包干,分 片负责,镇领导带着红袖标进行卫生监督。

    整个场镇,人声鼎沸,红旗飘飘,清理出来的垃圾堆成了小山,货 车整整拉了四车。

    尘土满街的场镇,渐渐显出了一些干净模样。

    居委会尹荣主任紧紧跟在侯卫东身后,道:”十二个村共捐了三百 株大树,其中上青林三个村捐了一百六十株,主要是桂树,还有些小叶榕。另外,镇政府买的五十个垃圾桶,也全部安了下去。”

    看着场镇发生显著变化,尹荣发自内心的高兴,道:”侯镇,有你 大力支持,居委会一定能将场镇的卫生搞好,我敢立军令状。另外还有 两点建议,一是场镇口是一段土路,灰尘最多,我建议打成水泥路;二 是场镇没有下水道,脏水就直接倒在街道上,能不能全面清理场镇的下 水道? “

    这两笔费用不是小数,侯卫东估计镇财政承受不了,道:”尹主任,我说实话,镇财政去年虽然有好转,但是仍然是吃饭财政,搞建设的钱微乎其微。饭要一口一口吃,我的想法是争取在年底前搞一段水沟。”

    侯卫东的承诺已经超出了尹荣的预期目标,他笑呵呵地道:”场镇卫生交给我了,保证把场镇整得干干净净,你一点不用操心。”为了支持爱国卫生运动,赵永胜和粟明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一起参加了劳动。11点,两人扛着扫帚,谈笑风生地朝镇政府走去。

    侯卫东额头上满是汗水,看着新栽的树木和新安的垃圾桶,又看着焕然一新的街面,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时,手机在衣服里剧烈地振动起来。

    电话里传来曾宪刚很平静的声音:”又有一辆货车被砸了,老蒋和 他老婆被打了。 “什么地方?”

    “货车在我那里装了碎石,下山经过河口村九社时,车被条石拦住。六七个人把老蒋拖下来一阵暴打,老蒋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河口村九社位于吴滩镇和青林镇交界处,那里有一个大弯,货车在 此皆要减速,正是拦路的好地方。

    赵永胜和粟明扛着扫帚边走边谈,侯卫东连忙追了过去。听罢此事,赵永胜把扫帚往地上一放,厉声道:”反了天了!你把秦钢和付江叫过来,我们在小会议室开会。”

    赵永胜回到办公室,给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张副局长打了电话。 “现在世道变了,社会混混敢和政府对抗。老张,你一定要帮大哥 处理好这事,改天请你喝酒。”

    张副局长道:”曾县长已经给老游打了两次电话了,老游发了话, 我们肯定会很重视。”

    赵永胜挂断电话以后,问道:”谁给曾县长汇报了此事? “

    侯卫东装做没有听到他的问题,不出声。赵永胜盯着他,眼光带着 几分怀疑。恰好这时有人进办公室汇报,才化解了可能到来的尴尬。

    上青林山上,曾宪刚院子里已经聚了十来个年轻人。 “狗日的,蒋老板的车被人砸了。我们上青林的男人怕过谁?现三 被人骑在头上拉屎,你们服不服?”曾宪刚手里提着大棒做战前动员. 这一手是在部队学的。他军事素质很好,可是在和平年代他没有用武之 地,得了几张奖状以后,退伍回来继续修理地球。此时,他在部队养成 的军事能力终于发挥了作用。

    年轻人被煽动起来,纷纷叫着:”灭了那些狗日的! “ “敢惹我们上青林的人,不想活了!”

    曾宪刚大声地道:”我们是打架,不是去杀人,棍棒就朝腿脚招呼,只要不出人命,就出不了大事。”

    动员完毕,曾宪刚带人跳上了货车。货车是寻常运石料的车,这些车的模样都差不多,蒙住了车牌子,很难分辨出是谁的车。

    到了吴滩医院,曾宪刚把蒋司机老婆接了出来。曾宪刚和蒋司机老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沿途寻着那几个打人的家伙。车子开到了益杨县城边转了几个小时,结果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4月28日,粟明和侯卫东到县里开殡葬改革工作会。这个会一开就是两天,县里高度重视此会,要求各镇镇长、分管领导与社事办主任必须参加,不准请假。

    在县里开会之前,侯卫东溜到僻静处用手机再次跟曾宪刚、秦大江交代了一番,才进了会场,然后将手机调成了振动。在机关干部中,各局行和乡镇都只有一把手配有手机,副职差不多都在用传呼机,他不想拿手机出来显摆。

    曾宪刚带着人正好在公路上巡查,接到电话,道:”疯子,那天你 跟我讲得很清楚,我知道怎么做。”

    与此同时,秦大江家里来了三个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的外乡人。外乡人进了院子,喊道:”秦大江!”

    秦大江从屋里出来,见到这几个人,道:”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 事情?”

    为首之人脸上有一块青色的大痣,看上去很是触目。他嘴角抽了 皮笑肉不笑,道:”秦大江,我叫姚和平,是来当和事老的。” “进来坐。””秦大江当过支部书记,知道这三人不对劲,还是很沉得住气。

    “听说三岔口的货车被人砸了两辆,这样做是不对的,我自告奋勇 -当和事老。”

    秦大江问道:”你给谁当和事老? “

    青皮道:”你们石场这么多重车,把沿途公路压坏了。重车声音 大,我们的鸡被吓得不生蛋了。所以你们得出点血,适当给点赔偿。有钱大家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后面跟着两个人,都是恶狠狠的样子,露出手臂上的文身。 秦大江不动声色地继续问:”我没有听明白,你给谁来当和事老。”

    后面一人骂道:”你他妈的还要装疯卖傻! “青皮举了举手,后面 的人就不做声了。

    “废话就不说了,明人不做暗事,我是黑娃的兄弟。上青林碎石协 会每天交一千块钱,我们保证货车沿途平安。否则被人砸了车,我们就 不管了。 “

    秦大江见对方如此嚣张,火气上涌,他忍住气,冷笑道:”一天 一千,十天一万,百天十万,这无本生意也太好做了吧。”他猛地大吼 一声道:”狗日的,搞敲诈也不看看对象! “

    青皮后面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然后齐刷刷地拿出了尺把长的砍 刀,明晃晃的极为吓人。秦大江不怕,脸上青筋暴跳,顺手抄了柴刀。

    青皮翻了翻死鱼眼睛,道:”大家把刀收起来,我是来为上青林企 业服务,不是来打架的。秦大江,我们一年也就收个几十万,花钱买平 安,很划算。今天我把话放下了,你好好想一想。 “明天必须答复,否则后果自负。”

    青皮扬长而去。青皮身后的一个黑衣人,手里提着一个纸包,他将 这纸包扔在门口, 一句话未说,就转身离开。

    秦大江站在门口大骂,道:”狗日的太狂了!”

    打开丢来的纸包,一只手掌赫然出现在报纸里。秦大江吓了一跳, 连忙将手掌扔到地上,马上给习昭勇打了一个电话:”习公安,快点过 来,有人扔了一节手掌在我们门口。 “

    习昭勇几乎是飞奔而来,看了断手掌,反而笑了起来,道:”黑娃 脑袋有病,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弄进拘留所吗? “

    一个小时以后,刑警队赶到了秦大江住处。他们研究了断手掌,又问了来人的情况及身体特征,带队的民警就道:”我知道是谁,肯定是青 皮。姚和平是假名字。”

    赵永胜得知此事,亲自又给公安局长游宏打电话,请他们一定要投 入警力破案。公安局长游宏在局班子会上,擂了桌子,把众副职骂得狗 血喷头。

    会后十五分钟,黑娃知道了公安局长的讲话内容,他并不慌张: “青皮此时恐怕已经到了成都,社会混混们砸个车,又能是多大的事 情?更何况,这些事情与我黑娃有何关系?”

    侯卫东散会以后,急急地赶回了上青林,和秦大江、曾宪刚关上门

    商量到晚上9点。

    由于第二天还要开大会,侯卫东连夜回到了益杨沙州学院。

    夜色中的校园比白天更有味道,路灯下,树木更加高大笔直,树下 是密不透风的鸭脚木。毕业这两年,益杨风调雨顺,鸭脚木长得很快, 比侯卫东高出半个头来。

    进入了绿树环绕的校园,侯卫东放慢了脚步。几个年轻的女大学生 嘻嘻哈哈地从他身边经过,笑声格外清脆,充满着青春的气息。

    说来也怪,侯卫东1993年毕业,现在也不过三年多,但是此时心境 与在校时完全不同。虽然行走于熟悉的校园,他却再也寻不到当年读书 时的感觉。所有景致似乎都隔着一层玻璃,看得真切,却感受不到温度 和脉动。

    到了西区小楼的时候,随着湖风,隐隐传来钢琴声。这一阵钢琴声 让侯卫东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他上了楼。

    躲进小楼成一统,哪管春夏和秋冬,这是小楼教授们的真实写照。 侯卫东进了这个小楼,很少见到楼上楼下的邻居,与郭兰也只是见过数 次而已。

    将客厅里的大灯打开,又将电视机打开,屋里就有了光亮和声音, 显得热闹起来。这一段时间,事情多且杂,与小佳的电话频率也在降 低。坐下来以后,侯卫东背靠在沙发上,提起座机,用最舒服的姿势给 小佳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星期如果没有事,我就回沙州。”

    “嗯,回来吧。”小佳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还在不高兴吗? “

    “没有。”

    上一次周末,侯卫东说好要回去。正准备动身时,开发区秦飞跃主任打电话过来,请他喝生日酒。

    秦飞跃因犯错误被赶出了青林镇,不料因祸得福,被派去筹建开发 区。开发区是新生事物,谁也没有搞过。秦飞跃在沿海地区走了一大圈, 回来甩开膀子大干,将开发区搞得风生水起,很得县委祝焱书记器重。

    当时,小佳听说侯卫东要去喝秦飞跃的生日酒,心里不太高兴,但 是还没有到生气的地步。

    谁知第二个星期,侯卫东正准备回沙州,朱兵打来电话,让侯卫东陪同到成都考察,无奈之下,侯卫东又跟着朱兵去了一趟成都。 接连两次爽约,让小佳很不高兴,电话里就耍起了小性子。 侯卫东哄道:”你别生气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这个星期我一 定回来,不回来是小狗。好老婆,你笑一笑,原谅我吧。”

    小佳在沙州建委办公室工作,心里也理解社会上的应酬之事。小性子 使得差不多了,才道:”老公,我们长期两地分居,确实不是办法,还得 争取早一些调回沙州。高健口头上已经答应了,我们还得主动一些。”

    “三年调回沙州”是侯卫东曾经给陈庆蓉的承诺,可是三年时间已经 到了,侯卫东的想法却在慢慢发生变化。在益杨这三年,他慢慢地融入益 杨县,曾昭强副县长、秦飞跃主任、朱兵局长都成了关系密切的好朋友。 他虽然是跳票副镇长,只要好好经营,往上走的机会还是很多。 而调到沙州南部开发区,一切从最基层做起,代价也不小。 另外,岭西高速正在抓紧建设,碎石场生产任务很重,而红坝村条石 场正在筹建中。如果此时调到沙州,这两处正在勃起的产业将难以掌控。 侯卫东心里乱纷纷,难以下定决心。 更致命的是,他暂时不想回沙州的想法,还必须瞒着小佳,否则小 佳肯定会发挥原本就丰富的发散思维。

    侯卫东转移了话题,道:”前天我看到《岭西日报》上有一则新 闻,铁州市已经成立了园林绿化局,是与建委平行的单位,我想沙州市 很快就要组建园林局。”

    小佳果然顺利被引到了侯卫东的思路上,道:”沙州园林局如果成 立,我就争取调过去。”

    “建委是好单位,大家挤破脑袋都想进去,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建委办公室太复杂,累得很。”

    侯卫东清晰地感受到小佳低落的情绪,挂断电话后,自我检讨道: “看来小佳也有心事,我以前一直没有觉察,真是失职,以后还得心细一些。”

    想了一会儿小佳,侯卫东的思路又如电视换频道一样转到了红坝石场。晏道理在红坝村确实有些威信,当他与李晶签下协议以后,很快召 开了全村动员会,随即开始修建小河的左岸公路。

    这条公路原本就在平地上,只要将田土调整好,公路线形很容易就 拉了出来。侯卫东来开会之前,抽空去看一趟,几天时间,左岸公路的毛坯已经接近了河岸。

    想了一会儿红坝条石场,他的思路又飘到黑娃身上,他骂了一句: 一真他妈的人心不足蛇吞象。,’此时,这条讨厌的蛇已经缠了上来,上 青林石场不得不接招。

    正在胡思乱想中,隔壁传来一阵清晰的钢琴声。

    小楼距离音乐系的琴房有一些距离,平时听到的都是断续隐约的琴.

    这一阵琴声却格外清晰,如在耳边一样。琴声初期零落而断续,过 了一会儿便流畅起来。

    循着琴声,侯卫东站到了阳台上。

    琴声是由隔壁房间传出来的。他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听见郭兰高兴的声音:”爸爸,音色非常好,我喜欢。”郭教授的男低音听上去很舒服,道:”早就想给你买琴了,只要你喜欢就好。”郭兰声音中充满了喜悦,道:”爸、妈,这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隔壁一家人其乐融融,侯卫东也被感染,静静地偷听着一家人的对话,想起了远在吴海县的母亲刘光芬。

    4月29日,侯卫东继续到县里开会。

    上青林场镇,曾宪刚带着十几个小伙子,坐着大货车后车厢里,继 续沿着公路去寻找黑娃团伙。

    货车不快不慢地开到了益杨县城,一路无事。在城郊一个偏僻处,大家休息了一会儿,便掉转车头,朝三岔路口走去。按照曾宪刚的说法,他们是采取小鬼子的战术——巡査交通线。

    刚过了三岔路,来到一个比较大的弯道,就听到一阵打骂声。坐在

    驾驶室的曾宪刚瞳孔一下就收紧了。回过头,通过车头后面的小窗子,

    :”小声点,前面有情况。”

    后面车厢安静了下来,曾宪刚道:”不要慌,分为两队,包抄他 ―分组跳车、两面包抄,这是为了应付公路上的打斗,训练了十几

    次的战术动作。

    货车转过大弯,就看到七八个人正在围攻一辆货车。司机已经被拉了下来,手臂流血,三个人手持着砍刀,将他逼到一旁。

    一人提出一个油桶,将里面的液体朝车头上倒。司机在一旁骂: 个敢烧车,老子就要跟哪个拼命!’,但是在三把锋利砍刀的逼迫之下,强壮的司机也不敢硬冲。

    货车停下来时,曾宪刚眼睁睁看着一个烟头被扔上了货车车头,一阵大火轰然而起。司机再也不顾砍刀的威胁,弯腰就去捡石头,他还没 有立起身,三把砍刀就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 一时之间,鲜血横飞。

    坐在车厢后面的年轻人,全部吼叫着站了起来。他们从车厢左右飞 身而下,朝着烧车人冲了过去。

    曾宪刚独眼中闪烁着如狼般的眼神,盯着吼得最厉害的瘦高个,抡 起手中的棍子就狠狠一击。只听得闷声一响,瘦高个发出了惊天动地的 一声惨叫。这一声惨叫如此凄厉,正在打斗的众人下意识地朝着这边望 了 一眼。

    烧车的混混们见瘦高个被打倒,挥舞着手中砍刀,四处乱窜,砍刀 对棍棒,各有优劣。

    曾宪刚带的小伙子多是石匠,一个个力气十足,又使用了两边包抄 的战术,很快占了上风。烧车的地痞流氓被打翻了两个,现场丢了四把 砍刀。

    被砍了几刀的司机,浑身血淋淋的,煞是吓人。他不知从哪里捡了 一根棍子,跑过来就使劲地打了瘦高个几棍。曾宪刚见他下手分不清轻重,抬头就给他一脚,把他踢到一边,吼道:”打几棒够了!”

    司机被曾宪刚的凶相吓住了,提着棍子不敢上前。

    这时,陆续有下山的货车停了下来。这些司机们跳下车来,围在两 个被打倒的混混周围。如果不是曾宪刚喝住,这些混混定然会被打得惨 不忍睹。

    曾宪刚给青林派出所打了一个电话,就让货车司机将手下年轻人送 回上青林,自己带了三个贴心手下,等着青林派出所民警。

    派出所秦钢赶过来以后,看了被烧毁的大货车,骂了一句:”这些 狗日的,真他妈的猖狂!。他吩咐道,”王一兵照相,周强询问现场情 况,作笔录。”

    秦钢蹲在地上,看着惨叫不停的瘦高个,道:”能不能站起来? “ 瘦高个鼻涕眼泪齐下,道:”两条腿都被打折了。 “他用手指着曾宪刚, 道:”是他打的。”

    曾宪刚心中早有了计较,道:”我和几个侄儿去城里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坏人在烧车,就下来阻止这几个人。他们不仅不听,还 :”砍刀来杀我们,我们是自卫还击。^ 秦钢对这事心知肚明,他对曾宪刚的说法很满意,安排周强道: “通知刑警队赶快到现场。^

    周强摊着手,道:”这里没有电话。”

    秦钢取出自己的手机,给刑警大队打了电话。打完电话,道: 一靠,老子手机自费,现在成为所里的公用电话了。”周强笑道:”那就给我们一人配一部手机。”

    民警们说笑着,瘦高个却在地上不停地扭曲着,哭喊道:”快帮我 减一辆救护车,痛得遭不住了。 “

    秦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理睬他。瘦高个被打断了腿,痛是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秦钢故意不叫救护车,让他受活罪。

    另一个倒地混混的脑袋被打了好几棍,仍然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他 被木棍打倒以后,当时头脑是一片空白,现在清醒了过来。可是在众多 司机的怒视下,他害怕被打,就假装人事不省,看到公安来了,这才松 了一 口气。

    不知谁踩了他的手指,他痛得大叫起来。周强上前踢了他一脚,拉到警车里面作起笔录来了。

    两个多小时以后,黑娃得到了手下在三岔路被抓住的消息。他阴 着脸,坐着不说话,手下大刘早就暴跳如雷,叫嚣着要带人上青林山砍 人。就要出门之际,黑娃破口大骂:”狗日的是猪脑子,上青林有几千 人,你去砍哪个?”

    骂完之后,大刘提着刀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黑娃发话道:”让吴三躲了,这一段时间不要回来。”

    吴三是大刘的手下,烧车的人都是吴三的马仔。黑娃把事情交代给大刘,大刘就交代给吴三。吴三只要躲掉,公安的线索也就断了。

    大刘得到了指示,正要跨出门时,黑娃又骂道:”把砍刀放到屋头,你脑壳进水了,大白天提着砍刀出去。”

    大刘对黑娃很有惧意,不敢回嘴。他将刀子往桌上一扔,这才匆匆 “忙走了出去。

    县里殡葬改革专题会结束以后,侯卫东这才得知三岔路大战的消 暗道:”曾宪刚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通。”

    粟明手里提着资料袋,道:”星期五了,你别回青林镇了,好好休 息两天。殡葬改革很快要执行了,前面三板斧一定要砍好,否则以后控 制不了。 “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给村干部的返还比例在207。,他们肯定能够 发挥聪明才智。’,侯卫东这一段时间与村干部接触很多,当村干部听说 有207。的返还,都显示出了很高的积极性,他心里也就有了底气。

    在乡镇工作了近三年,侯卫东对村社干部了解甚深。这些乡村政 治家与村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着农民式的狡黠,对现实认识得 极为清醒。只要政策合适,他们往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工作能力和 创造能力。

    粟明笑道:”你要把困难想多一些。头三板斧难度大,搞不好,村 干部就会产生畏难情绪。^他坐在副驾驶位置,把头伸到窗边,挥了挥 手,道,”星期一要开党政联席会,你将这两天的会议精神讲透彻。先 不要太乐观,在会上将可能遇到的困难讲清楚,防患于未然。^

    关上车门,粟明背靠着座椅,他在心里将刘坤和侯卫东两人放在一 起进行比较:”刘坤这个党委副书记,总是浮在水面,很难与基层水乳交 融。侯卫东却能在村干部中呼风唤雨,对于一位没有农村生活经历的年 轻人,做到这一点,确实难能可贵。就凭着这个本事,他以后前途不可 限量。”

    小车拐了一个弯,消失在楼房后面。

    侯卫东正准备给派出所秦钢打电话,他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是一 个陌生的电话。

    “我是秦钢,这是刑警队李大队长的电话,我开的是免提。关于曾 宪刚的事,刑警大队想听听镇里的意见。”秦钢特意点明是免提,也是 为了提醒侯卫东说话的分寸。

    侯卫东听懂了秦钢的话中之话,义正词严地道:”曾宪刚肯定是见 义勇为的行为。他在三岔路见到歹徒正在作案,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 命财产安全,不顾歹徒手持凶器,毅然与歹徒搏斗,最终保护了人民群 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将损失降到了最低。镇综治办正准备给县政法委写 申报材料。”

    秦钢挂了电话,道:”这是镇里的意见,我没有说假话吧。,’ 刑警队长李剑勇哼了一声,道:”分管政法的副镇长懂什么,你给汇报工作?是唱双簧吧。

    派出所是公安局的派出机构,镇政府分管领导根本不能约束他们。 5乡镇当过所长的李剑勇心知肚明,直接点破此事。

    秦钢笑着解释道:”侯卫东是沙州学院法政系毕业的本科生,哥哥 是沙州刑警支队的侯卫国,他爸爸是吴海市的老公安,与其他镇干部不 一样。,

    “秦所长,我们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根据手头的材料,曾宪刚显而 “见是经过精心准备,就是要和黑娃打架。”

    秦钢道:”这只是你的判断,如果按打架斗殴来算,恐怕青林镇政 3不会服气,闹到县里不好收场。我们派出所无论如何也不能偏向社会混。”

    李剑勇把材料拿到手里看了看,又扔到了桌上:”这件事到此为 二.烧车之事我会处理。你回去跟那个镇长说,别去报见义勇为了,免 辱惹麻烦。”

    秦钢出了刑警队,给侯卫东打了电话:”曾宪刚没事了。不过黑娃 人也不简单,小心他来阴的,千万要注意防范。”

    侯卫东道:”既然在三岔路口抓住了烧车的流氓,就可以顺藤摸 服,将幕后指使者抓起来。”

    “你以为公安都是饭桶啊,今天参加烧车的一共有七人,现在已经 “了六个,只有一人跑了。刑警大队将六人分开审问,他们都指证老大 是吴三,吴三跑了。 “

    “还有那只断掌,也是重要的线索。”

    “断掌还在证据室里泡着,可是这手掌从哪来的,现在还没有查出 夹.各派出所都没有接到报案。^秦钢道,”你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 蚤.黑娃这次吃了亏,小心他狗急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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